寻找一个切入点
 
 
早上清静没人的时候,巴乌响得最动听。后来商店陆陆续续地挤满了人,一曲完毕睁开眼睛,满街的行人匆忙,音色便喑哑下来,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鸟。巴乌本不也是以鸟舌为簧么。
天气冷了,寻了个在高楼中露出一丝阳光的站地,犹豫着不知吹什么好。一线天空上切片的云被牵引着吸到另一端,如同玻片上深浅不一的标本,在蓝色的墨水里沉浮。太阳本身并不出现,被宣传幅过滤,被大厦玻璃反射,被尘埃阻隔,却仍光亮着,流淌在阴影边缘,唱着歌。
街上梧桐的树叶落了大半,灰扑扑的颜色受不到阳光洗涤,散在人行道上。还在枝上的也是斑驳的棕绿,一点点被寒冷蚕食。自保,丢下伪装,揭露出尖利多岔的枝桠对向南方来自冰冻海面的风。
没有人的时候街上很静,坐在路边的木椅上,掏出遇见的朋友所给的橘子和梨,后者果皮微涩,橘子倒是好剥,只是也没甜到哪里去。所有的阴影都颤栗着,流动的尘埃在他们的轮廓上跳舞。叶子落下来,触地,如同蝴蝶翅膀扇动的声音。公交又送来一批人流,拿着手册,三五成群地朝着美术馆走去。美术馆里自带餐厅,每次不管何时去逛都能闻到面包的甜香。
十分想描写安静,只是描写本就喧闹。机敏的鸟儿站直在车站的棚子上,明黄的喙击打空气,尔后忽地鼓起翅来,朝天飞去了,似要顺着那寒流一路向南。公交车里温暖而充斥着嗡嗡作响的引擎声,后面坐着的女孩们在讨论穿着和食物,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。我,恰巧,对那些没有兴趣,只是想着在这样的日子里,一杯咖啡会意外的合适。坐在院子外面的小桌旁,折叠椅吱呀呀,靠垫软绵绵,阳光温柔,咖啡甜涩。时光蜻蜓点水地沾过去,迷了树的眼,叫它不必凋零,盛夏来临只是眨眼的事罢了。这里的树最是迷惑,刚入秋便掉了一地叶子,后来回暖,又陆续长出来、现在又要落下,可知夏天便是数月之后?真是辛苦。
在来这里之前,对澳大利亚的印象还是四季如春,沙滩如许,珍稀动物,大堡礁,臭氧层漏洞导致的过剩的阳光,又骑在羊背上又坐在矿车里。到了才觉得—也许只是阿德莱德吧—这里与欧洲真有几分相似。只是香榭丽舍大道走到腿断,Rundle Mall拎着包走上三趟都不喘气。
我想起故乡的冬日。回家的路十分安静。杨树与梧桐树掉光了叶,日光遥远,照在栗棕色的树和院墙上。放学后我常在侧门的上坡那里流连,只为看城市夹缝中一天只得一回的日落,天色渐暗,在云朵的全部缺席下,显得纯粹而浅淡,如同并不真的在那里似的。我对天空的热爱并不包含宇宙,那太广大了。我止于那蓝色的边缘,大气层稀薄到不足以呼吸的时候,是我的爱的尽头。我怀念那些日子,阳光把剥落了漆的树干处刷得雪白漂亮,却没任何实际作用,天气依旧冷的发抖,我又常把棉衣忘在教室。手提无纺布的袋子大步走着,踏进院门后,每一次落脚都像是击打明镜般的水面,干燥的落叶发出咔嚓的声音而粉碎。路边的积水上有薄薄一层冰。日头太远,我抬起头,却还无法直视。那些日子太过久远。
还是自那个多雨的夏季,一切开始改变。
我想念很多人,而他们并不都想念我。日子过得喧闹,哪有时间来念旧。过多的糖分和关节结冰的双手迫使我去学习。
我想到那些千纸鹤,那把斩魄刀,那张CD。两本日记,撕掉了一本。所有的没来得及说出就要被埋葬的话。曾经是只需要你认可,其他什么都无所谓的我,还是要投身进学习。对着深深的土坑挥动铲子。
我,十分怀念那些日子。还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。虽然大多数人大概都已无所谓了。
一年的互相仇视,一年的相互接受,一年的貌合神离,我的初中生活在盛夏开得最热烈的时候结束了。稍微有些晃神。
之后做过好多梦,都详尽地记下来了。也写过信,石沉大海了吧。
仍然在用心地给你俩准备礼物,真是巧合,有着一样的姓。
思绪波动。
我害怕放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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